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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和人生智慧

发布时间:2023-01-18 18:33:34作者:楞严经全文网

  我们世俗观念以为,出家人就是混不下去的人,跑到深山老林去躲避红尘。

  有缘来到师大,来到慈辉佛教论坛,来到佛教研究所,和大家一起交流分享禅的精神,禅的体验乃至禅的智慧和禅的受用,也是我很开心的一件事情。所以在开始前,我们大家都放下心来,跟我做几个放松的动作,先体验一下什么是禅。在听之前先放下手中所有的东西,眼睛可以看着我,可以看着前边,但是要看而无看,为什么那,要看而没有看?看着我,看着前面,不要用力,平静地呼吸!因为我们从出生下来,第一个认知的工具就是眼睛,但是我们没有体会过看而不看的境界,那就是禅的境界。所以你体会听而未听,你听到了我得声音,但是你也没听到,你什么都听进去了,又无做分别,那也是一个禅的境界。我们不妨把手机都关掉,(此时某人手机铃声大作,全场哄笑~~),瞧,这也是个禅的境界,很快乐,但又无条件,这是禅!那么我们今天题目是:禅宗思想和人生智慧。

  大家在吴先生的教导下已经接触了禅,接触禅宗,接触佛教很久,禅宗有没有思想那?禅宗是有一个思想,禅宗从创立开始,禅的思想强调的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可是关于禅的文字,是所有汉地佛教宗派经典文字最多的,禅宗的立宗思想基础就是一种超越性。“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本身就超越了文字,超越了这些表相的东西,所以我们想从三个方面来契入:直接,不二,包容。今天前半部分,我们主要从这三个方面,看看是否能否走入禅的境界。

  一般人来讲,禅宗是佛法的一个宗派,既然是一个宗派,它就是佛教的一个形式,既然佛教的一个形式,那就要与信仰挂钩。按我们正常人的想法,佛教-—佛的教导,佛的教育,乃至是佛的形而上玄的、圣的、神秘的、不可知的东西。但是禅没有这些!禅是直接的,超越了“距离”,首先就是“信仰的距离”,禅不存在信仰不信仰的问题。我们学过“宗教学”,“比较宗教学”,也了解其他宗教乃至佛教信仰者的实践和修行,但是禅不强调的就是信仰。信仰是什么那?因为我很悲弱、我很无助、我很无能、我没有力量,我要找到能量高过我,力气大过我,智慧超过我的神也好、真主也好、菩萨或佛也好,把我交给他(她,它),这个叫信仰。那么这个信仰就自然产生一种对立和距离。神在哪里?神在天上!佛在哪里?佛在西天!那么我要从此地辛辛苦苦地跑到西天去,有没有一个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那?释迦牟尼佛出生在2600多年前,那个地方我们可以坐飞机去,唐三藏步行骑马去,但是我们一般所讲的西方极乐世界,你哪有一个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可以到?到不了!所以禅的第一个超越,把信仰的卑与高、圣与凡的对立给超越了,那么它超越了圣与凡、能与所的对立之后,谁就是佛?我是谁?我是明奘,但是假名为明奘的我是否有具备佛陀所有的一切优良品质的可能性?佛陀无穷尽的智慧,无穷尽的慈悲,对生命有情无穷尽的关怀和怜悯,更纯净的爱,我们有没有?你们有没有?假如只有我有,只有上帝有,只有佛陀有,这是宗教,但是禅并不是如此。禅是说,所有这些纯净的爱也好,智慧也好,无尽的慈悲也好,是你我他都有的,任何一个生命,只要他(她,它)能够脱离开遮蔽这个本质的迷惑与障碍,它(本质)自然就现前了。它不是由一个全能的信仰对象赏赐给我们的,因为我信仰它而赏赐给我的,而是我原本具足。既然是原本具足,那么西天咫尺和当下有没有距离啊?没有距离!所以大家读禅宗的诗歌: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尔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好在灵山塔下修。这方面的禅诗很多,所以禅第一个超越距离就是信仰,主动与被动、贤圣和凡夫对立被超越了。

  那么第二个,既然超越了信仰的层面,也必然超越了宗教的层面。所以佛教其他宗派强调一个形式、典籍、经典、教育、教规以及教团的组织和必要的生活形式。好比中国佛教的八大宗派之一的南山律宗,它是我们终南山的,是道宣律师所在的地方,那律宗是佛陀所制定的戒律和中国历代的祖师们结合中国佛教的实际情况而制定的清规戒律。所以中国佛教是清规戒律并行 ,那么这个清规戒律就必然有个具体的行法。首先有一个大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面有所可为,有所当为,有所绝不能为;然后有个基本的方式方法,有个经典的依据。但是当历史或者社会发生某种不可预知的因素,甚至是某种动荡不安的时候,寺院无存了,和尚强迫还俗了,戒律自然就不存在了。所以它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够发展,但是禅没有这样,禅超越了经典所限,“教外别传”嘛,“教”就是释迦牟尼佛那些亲口宣说或者弟子们往返问答,或者徒弟与老师之间这些对答经典的记载都叫做“教”,那么禅超越了这个教的对立,强调的是“当下此心的纯静,即是佛土的安宁”,当下狂心得歇息,就是烦恼的停顿。那么你在内心中完成了烦恼的止息和净化,烦恼和智慧的对立性当下就打破了,打破了,那么他的世界跟着就会是另一个空间,另一个境界。所以第二个方面,禅超越了宗教的层面。

  那么在中国历史上,“三武一宗”灭佛大家都了解,那个时候没有办法了,其他的宗派,经典给烧了、寺院给拆了、和尚还俗了。但是当时禅宗的和尚跟老百姓穿衣没有什么差别,差别最大的就是头发。我们中国有句古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所以只有被发配的犯人,有刺印,这是一种刑罚,标志他为非作歹,正在悔过自新。另外就是和尚,当法难来临的时候,其他的和尚被迫还俗,但是禅宗和尚扎一个白头巾在头上,和老百姓混为一体,你也看不出他是和尚,当法难结束之后,头巾一摘,回到寺庙。所以在经历了“三武一宗”法难之后,中国大地上的佛教基本都是禅宗。所以禅宗超越了宗教,只有它超越了宗教,它才能真正地振兴宗教。否则那些宗教的狂热和极端分子们,所谓“原教”分子们,甚至是那些想一味求新求变的分子们,他们就会经常脱离原本的“中道”,思想上的“中道”,在形式上的“中道”,在方法上和众生和生命是融为一体的。它突破这些最核心的东西,成为了一种背叛和远离,那么背叛和远离的结果就成了邪教。如果把“禅”的思想引入到宗教中来,无论是哪一个宗教,都可以在禅的这种意蕴,在禅的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力量下,把原有的宗教提升,更多的关注生命的本来和直接,而抛弃掉那些繁琐的形式。所以我有时和年轻人,和北大、清华、北京师范大学的禅学社青年人聊天时也说,我说我的观点就是这样,未来,乃至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们真能够体会到禅的境界,把握禅的精髓,你信仰什么都是可爱的,都是可以的,只要符合人间善法,符合国家法令,符合这个地球共生的原则,你信仰什么都是对的、可爱的,但是那个不足一定要用禅的精神把你的信仰提升一下,就是从芸芸众生对神灵、对圣者、对佛菩萨高高景仰的状态下,拉近一些距离,把他们和我们的距离拉近一点,这个只有禅能够做到,其他的宗教做不到。我们有很多佛教和这个教的对话,基督教与佛教的对话,伊斯兰教和佛教的对话,这样对话讲求平和、讲求共同吉祥互助,但是都是非常表面的,这些都源自于我们众生内心的根本烦恼,是嗔恨的力量,是愚痴的力量,是贪欲的力量,这些力量太强了。所有外在的诸如道德、法律、正义、真理,所有这些东西从有生灵以来到现在无不强调,但是这些东西在某个界限内起到它应起的作用,一旦刚才所说到的三种力量在人的内心中突破这个界限时,所有这些都没有用,那么禅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方法,可以在我们的内心里把这三种力量降服。那么禅在拉近距离的同时还有一个,以禅宗和中国文化的这种距离来说,佛法是外来的,中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她的文化是渊源深厚的,是很独立的文化传承体系,但是她也受到了两种外来文化的影响,一个是这一百年来受到早期无政府主义和社会主义马克思学说的影响,一个是公元前2年传到中国来的佛教。只有这两个外来力量,精神力量影响到中国文化,那么尤其是佛教影响更为深远,它已经成为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有机会到深圳参观游玩,大家可以到两个景点,一个是“锦绣中华”,另一个是“中华民俗村”,到两个景点参观,你会发现56个民族它们都有个浓缩,假如把佛教的去除了,基本上“锦绣中华”和“中华民俗村”都不存在了。那么真正影响到中国传统“儒家”和“道家”学说和老百姓正常人生生活轨迹的是禅!而不是早期的佛法。早期佛教传到中国来,四五百年间没有一个中国的出家人,全是从西域诸国、印度、天竺那边过来的印度和尚,西域的和尚法师,没有一个中国的出家人。那么早期经常也有这种辩论,公元68年的时候,在洛阳白马寺,汉明帝永平十一年时,翻译《四十二章经》的这两位法师和“道家”辩论,那是最有代表性的;到了晋朝的苻坚的时候,另一场辩论是发生在“四海习凿尺”和“弥天释道安”之间的,一个是著名的道人,一个是著名的和尚,这些在《法苑竹林》中都有很详细的记载。但是辩论的结果慢慢是怎样哪?佛教融入到中国文化中来,但是对中国文化仍然没有起到根本影响,直到唐朝禅宗兴盛起来。假如白居易不提禅,假如他不写出去参访鸟巢禅师,所问鸟巢禅师“如何是佛法大意”,问佛法大意本身就是禅宗的一个请问的方法,鸟巢禅师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白居易说:“这个太简单了,三岁小孩子都明白”,鸟巢禅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三岁小孩皆知道,八十老翁行不来”,知道是容易的,但行来就很难,那我们作为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学佛学禅,乃至学一个对我们的生命有很大的帮助,对我们的精神层面有很多净化和升华的,乃至其他的文化和信仰的时候,我们多数都有这个问题,什么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做不到(众笑),很难很难做到,是吧。后面唐代维摩诘居士、王维,关于终南山和香居寺,他写过不少诗,那么禅宗所依赖的一个经典《维摩诘所说经》,“不二”的思想就是源出于这部经。所以从唐代以来,仍然只是对中国“儒家文化”注入了生命的动力,但并没有开花,一直到宋明理学,则完全借助于禅宗。假如大家有机会到苏州去参访一下,那个拙政园“程门立雪”的公案,这个公案源自于少林寺后面西域而来的达摩祖师度二祖慧可的公案,宋明理学把这个公案的人物、环境、场景变一下,问答的意趣变一下,但是完全源自于这个公案,所以禅真正成为中国老百姓的,乃至成为中国文化的主流,不再是边缘,不再是外来,是在那之后。从唐发端,到宋明开始,那到今天,尽管我们不强调佛教信仰,也把它当作封建迷信几十年了,但是禅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譬如说单位,你们有没有单位(众答),“单位”是出自于禅宗。一个和尚要跑江湖了,“江湖”也是来自于禅,怎么来的那?唐朝时,禅宗的祖师大德都在江西或湖南,禅宗的和尚寻师访道为参禅啊,打着赤脚,穿着草鞋跑啊跑,到了一个地方,那个时候禅宗开始脱离律宗的寺院独立而住,从马祖和百丈师徒开始倡议了丛林,那么来了之后被这管事的知客师带到禅堂,禅堂里面是一个这样的房子,进门的这边只有一个长条凳,是禅凳,打坐的,在东西北边,在凳子的后面都有一道帘子,帘子后面就是通铺,帘子前面有一根长长的棍子,圆的、削一削,出家人的袈裟海青没事就挂在那个上面,要念经了就穿上,那么平时打坐就在这个凳子上,那一睡觉,把帘子一撩钻进去。大型法会,我们可以看到出家尤其是方丈大和尚都要卧具,长方形的,那个就是床单的意思,往那里一铺,就是“单”和“位”,源自于禅宗;“江湖”也源自于禅宗,所以“人在江湖,岂能无忧”,那是必然的,所以它已经成为了我们中华文化的一部分,但是我们数典忘祖,你和尚——封建迷信来的,佛法——封建迷信来的,封建并不代表就迷信呀,封建是封建只不过是历史发展的过程,迷信是什么?我们才真正是迷信那,谁懂得洗衣粉的运行道理,它能够把衣服洗干净,在座的谁能告诉我,谁是学生物化学、分子化学的,但是我们不妨用洗衣粉来净化衣领,对不对,这不是迷信是什么(众笑)?你不知道它的道理,但是你相信它并且天天使用它,不是迷信是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迷信。然后今天在报纸上看到“吃素有益健康”,明天一些权威又说“多吃生菜有好处”,那刚好得胃溃疡的人吃了生菜就会泻肚,而后第三天又说“多吃鱼少吃肉”,到底听谁胡说八道?但是胡说八道都是道啊!(众狂笑)。这里我们了解禅的智慧是很了不起的,那么我们超越了信仰、超越了宗教、也超越了文化的这些东西之后,它回归了直接地经验到的层面上来,因为所有这一切都有对立,但是禅没有这些对立,是直接回到本来的来处,那就是本来的地方叫来处,我们生和死是不是个对立阿?烦恼和解脱是不是个对立阿?所以我们说第一个是“直接”(众答),那么第二个是什么?---“不二”(众答)

  我们看看有多少个不二,首先一个人活着最大的烦恼,在生活中来讲,我们同学在同一个宿舍,然后大家聊聊天,“我们家的萝卜是红的,我们家的萝卜是圆的,我们家萝卜是方的;陕北的辣椒是这么长,渭南的辣椒是那么长的;聊一聊最后就吵了起来,对错、是非、好坏、美丑开始出生了,有没有这些经历?那再想想看,从我们出生到现在,是不是天天都在是非圈里面过阿?那个老师,我们的吴先生讲的好,“那个不行,那个倒是不行”(模仿地方口音),行与不行,讲的好与不好,讲的对与错、是与非,从性质上来讲是善与恶,全是对立性!你们看没看过《倚天屠龙记》?看没看过?谢逊用七伤拳把一个少林寺的高僧打死了,挨了他(谢逊)多少拳?十三拳是吧。如果那个少林寺有道高僧的武功远远超出谢逊,那么他打死谢逊轻而易举,好像捏死一直蚂蚁一样,是吧?但是他没有。他(高僧)知道元真和谢逊他们是对立的,谢逊为了把元真从隐居和逃遁状态下拉出来,以元真的名义到处杀人放火,杀了三十多口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个禅师为了度化他,并不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相反以命来化解他的仇恨,当时有没有起作用阿?当时谢逊觉得自己真了不起啊,一个高僧被我十三拳给打死了,但是当谢逊在那个井底下时,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魔王一样的人,但最后的时候,当别人都来向他讨债时,那种顶天立地的承担,“好,都来向我算账”,那种承担是禅的精神。你要看那小说看个热闹就过去了,那就真的白看了,但是你要是从中体会了禅的这个承担,那会很过瘾,学禅就要有这种承担精神。超越对错、超越是非、超越善恶,但是超越善恶不等于没有善恶。若无善无恶、无是无非了,那好了,吃饭的时候,我把钱都给别人,我拿着饭盆到那“当当当”敲一敲跟大师傅说给我来最好的,人家给你吗?不给的!这是个自然法则。你在心理上完全超越了这些,但这时候你要遵从一个生命有情的“游戏规则”,你要违背了这个自然法则,是谁惩罚你?命运惩罚、天神惩罚、还是自己的良心惩罚?自己的良心惩罚(众答),但是我不愿意要良心了,我没良心了,我觉得是命运在惩罚和捉弄我。所以一个禅师、禅者、禅人一切向心内看,不向外求,不从他觅,不从天得,不从圣得,而从自己的内心来得!超越对立、是非、好坏、美丑、对错,但是…,我相信一会胆子大的肯定会问:“噢,法师,既然超越了对立,我找女朋友,找个最丑的行不行”?(众笑)行不行?肯定行(下面有人回应),只不过你肯定不愿意,你愿意承担了,你就是一个禅师啊。像诸葛亮、朱元璋,他们两个太太是不是都是很丑的人啊?但是极有才华,朱元璋的太太,马皇后(马大脚)都是很有才华的。超越了这个,因为这个是最容易让我们烦恼的,因为我们活着一天到晚无非就在这个是非圈里,就是对与错,所有的烦恼就是“哎呦,我的朋友,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那,他这样做不对”,然后交了第二个第三个朋友,发现他们这样做不对不对不对,然后证明我对我对我对,然后怎么样?朋友离我而去,和我byebye了。所以真正要明白这一点,这是禅的超越。

  第二个超越什么?主观与客观。哲学上就是“唯物与唯心”和“主观与客观”,“能与所”的对立。那么我们想一想,有时候主观与客观有时是很必要的,但是在禅的境界和体验中是非常非常不重要的,甚至是要抛弃的。我们经常说“我可以客观地说,这件事情是真实不虚的”,你想想,“我可以客观”,是谁要客观?还是源出自一个“我”,对不对?那么这个“客观”和主观“我”对立。已经没有主观和客观对立,当下的事物是什么样?当下的境界,当下事物的显像是真实的、原本的?还是逻辑判断来的,思维想象来的,归纳推理来的?它是当下的、本来的、原本的,所以超越了主观和客观的对立,那也是禅。但是在这个方面上,我们容易有很多很多的误会。讲个故事来说,大家听没听过苏东坡与佛印禅师斗法的故事?听过(众答),那么它讲苏东坡不论走到哪里,带着一杆秤,称这个和尚有几斤几两,或带把尺子,量这个和尚有多高,这果这天到了一个地方,又来称又来量,结果这个禅师大吼一声,吼完了,学士称称这一吼有几斤几两有多高啊?称得出来吗?可量、可记、可数、可分那都不是禅,可以称为“教”,但不是禅,禅的不二是没有这种对立的,有这种对立,人是很辛苦的。最简单一件事,拿我佛来说,佛高高在上(我们假想的佛陀坐在这,高高在上),因为我有主观和客观的对立,有能所对立的,我要信他,我磕头礼拜,烧香供养,然后按他所说认真去行,看到那高高在上的佛,心想今天我总算按着您的要求去做了,给我添多少分阿?今天98分,差2分,做的不好反省阿,一反省——噢,今天早上烧香,应该三根,我烧两根半了。那么永远在这种不足中,你因为不足,你才会向高于你的东西去求,但是我现在本来具足这一切,不欠一分,不少一毫,我何须向他去求?好,既然不求了,我原本具足,有些东西是我这里不需要的,比如说,一个禅者是无惧的、无忧的、也是无害的,不畏惧生死,因为生死在他而言是一如的;无忧的,“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当下此心归于空寂,随生随灭,根本不存在,所以无惧无忧;也无害,一切生命有情皆为我之挚友,要吃我了,好啊!给你吃,吃了你就饱了,那不是挺好的吗!所以还有什么要害怕的那,你没有了这些心理,贪求心除掉,嗔恨心除掉,因为你不想要某个东西,我认为对我有害,所以我要推开它,现在你无求于它,你一切具足,你还要去伤害它吗?所以一个禅者无惧、无忧、无害。所以禅超越能与所的对立!

  我们做科学实验,我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20多年前了,85年我进入大学,整整20年,所以看到二十年前的我,是一样的感觉,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很傻很傻的,不像现在脑子有点灵光。我记得高中的时候读过一篇课文,英语文章,到了大学的精读泛读中又有这篇课文,讲的是一位英国还是法国的化学家,指导他的学生做化学实验,两杯水,他(化学家)咂了一点,说味道不错,而他的学生傻乎乎的也咂了一些,却味道奇差,是不是有这篇课文阿?所以能与所,同样的两杯水,老师点一杯尝,这个能研究、能观测、能测量、能体验的和那个学生是不是也是个“能”,可是同样的两杯水,学生体验出来的是那么难闻,而老师却恰恰相反,是不是一个对立阿?但是禅要突破这个对立,突破了对立,就能更好的帮助这些“所”,也就是外在这一切的发展。我举一个真实的例子,大家知道美国的登月火箭吗?最早的那个着陆架,由于重力的自身原因去爆炸,一对一动就爆炸,最后这个原因他怎么想也想不清楚,想想算了,他跑到缅甸去打坐禅修,禅修好久之后,突然的一天在禅修中有个想法明白了,马上禅修也不做了,坐了飞机跑回美国去,登月的着陆架问题解决了。还有我们这个世界上最多发明者是谁?爱迪生!他发明的时候是进入一种无意识状态,禅是一种清明、醒觉、了了皆知,但是又没有分别的状态,但是他有点接近禅的前期的一个状态,他坐在一个椅子上,一个手抓一个球,在那慢慢的放松、放松,放松到那种混沌、无知无觉,但是又有灵光一闪的状态,球掉了,他赶快把灵感记下来。但是那不是禅,还是禅的一个前行阶段。所以突破能所的对立,对于科学研究,对于国计民生都有很大的帮助。

  那么我们讲人生智慧,科学也好,哲学也好,宗教、信仰、道德、文化,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安居乐业,安居乐业必须要以人为本,可是看看我们的人是什么东西?人是身和心的组合体,在佛教里面叫做“色受想行识”,玄奘法师所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色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四大假和之体,“受想行识”是指心念精神活动的四个层面。那想想看,我们的身心经常是什么样的状态?今天要来听讲了,可是我到了5:30,刚吃完饭,还没有冲凉;刚冲完凉有点劳累,我的身体非常想睡觉,可是我的心却想那个讲座会挺好玩,身和心吵架。很多很多情况是身和心吵架,这还比较一般,更多情况下,例如我们生病,医学有医学的解释,佛法有佛法的解释。你在某个层面上,心里打结了,就拿胃病或者胃溃疡来说,幽门螺旋杆菌和十二指肠溃疡,都是由幽门螺旋杆菌产生的,一定会溃疡,但是它更多是源自于心的问题。你受到了打击,受到了不良情绪的刺激,一个人事环境和工作压力你不能消化了,不能消化跟着生理运化就出现问题,生理运化出问题,这个地方的能量就越来越萎缩,然后为胃病就出来了,中医讲“心胃同源”,由于心里的紧张和压力导致了身体器官出现问题。那我们整个烦恼的流转是什么样子那?是先有身的迷惑,还是先有心的迷惑那?心的迷惑!(众答),但是要解决心的迷惑又从哪里下手那?身体!也就是身心是不可能截然对立的,而是高度的统一的。所以禅打破了身与心的对立,直接回到了身心的原本处,原本处是什么?《庄子》里面有一个也没眼睛,也没鼻子,也没有七窍的“混沌”,在那过的很快乐,有好事者穿凿出眼睛、鼻子、嘴巴,然后七窍流血死掉。所以《心经》里面有一句“无智亦无得”,禅让我们能够在一些场合下,体验到身心没有对立的状态,当那个体验哪怕只有1分钟,甚至30秒钟或者5秒钟的体验之后,很多问题你不需要老师,也不需要去找经典,你自己就是你最好的老师,这就是禅师,那些隐居终南山的很多都是禅师。那么打破这种身心对立,回到了原本的休歇处,这种生命状态会是什么样子?必然首先是和谐的,身心的和谐!然后必然是安宁的,也必然是喜悦、恬淡、自安的。但是我们接下来看,身心他不是一个孤立体,咱们在这个里面生活,再过一个小时如果不结束,有些人就会出汗,因为空气不流通,我们的身心还要依赖一个外在的物质环境——大自然,身心和外境的这种对立又要打破和超越,所以禅又让我们的身和心以及身与心的组合体与外境随时能够融为一体,有一句话:“愚者除境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境”,卢梭在《一个孤独散步者的遐思》中说:“如果一个精神能量超过别人的人,他总是要搬家,没有一个可以给他住的地方,因为他到哪里,哪里都把他当成怪物”,他的理论就是:天才就是怪物,是和当地的环境无法融合的。我们看看这些有名望有智慧的大哲学家,他的个人生活有时候很可怜,为什么?他的智慧是玄想出来的,而不是直接经验得来的,直接经验出来的禅。不管你是哲学教授也好,你是科学家也好,你是拉三轮卖菜的也好,你是修鞋的也好,都可以用,你在你的本位上就可以获得生命的超然,根本不需要到一个天堂或者极乐去,当下就是。所以在身心境的超越上,禅也有一些安逸的办法。好比吴先生刚刚介绍,我们柏林寺举行“生活禅夏令营”,今年是第十三届,从93年开始,吴先生前几年在不忙的时候也参与了几次,请他来讲座。那么像去年、前年、大前年都超过了500人,这是禅的一个施设,在这短短的七天之内让那些渴望了解禅,乃至进一步体验禅的青年知识分子们有一个机会在寺院里体验禅者和禅师们是如何生活的。

  既然说到这么多超越,超越信仰、超越宗教、超越文化、也超越了身心境,超越能与所、是与非、善与恶,怎么样进入,这是关键。你们现在都没有注意,(一巴掌)没思没想,但一个声音的刹那是什么样的状态?你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也没有做意,要刻意来听这一声,但是你又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是禅吧!嘴馋的馋,还是耳馋的馋?(众笑)那是一个瞬间的体验,但是没有人敢相信,啊?学佛就这么简单,禅就这么单纯?拍一下就是了?(众笑)那我爸爸小时候天天拍桌子打我,我也没有进入过禅阿?曾经有一个禅师——天皇道悟禅师,他跟龙潭宠信禅师住在天皇寺,龙潭宠信没有出家前家里卖烧饼,他每天都拿十个烧饼给天皇道悟禅师,这个禅师(天皇道悟禅师)每次在他出门时都叫“哎,小伙子回来”,干嘛?再拿一个饼给这个小伙子,天天如是,过了三年有一天又拿饼给了这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猛然一想“不对呀,老和尚”,“怎么不对啊?”,“我拿饼给你,你怎么还给我啊?”,天皇道悟禅师说:“你拿的饼,我拿来给你啊,你的饼拿来,我还给你一个呀”,这一句话,下伙子把烧饼担一放说:“师父我要跟你出家修禅”。好,又跟他(天皇道悟禅师)学了三年,还是没有教他,三年也不知道禅是什么,然后他(龙潭宠信禅师)收拾衣钵来给老和尚磕头说:“师父,我要跟您告辞”,“干嘛去阿?”,“我要去学禅去”,“哦,好啊,到哪里学阿?”,“还不知道,随移方所,不知去向,反正有大德我去请教”,师父问:“为什么要走啊?”,“我在这三年了,你也没教给我一个禅”,“哦,我没有教过你啊?”,“是啊,你瞧,我来磕头你就还礼;我来递茶,你就接茶;我来送水,你就接水”,“那么还要别的吗?你礼拜,我就合掌;你送茶来我就接;你拿饭来我就吃”,然后那?师父就有禅,徒弟就没禅,徒弟就要走。那么走到哪里去了那?师父的一点拨,他认识到这就是禅吗?那不太简单了吗?师父说:“是啊,就这么简单”,“那么天下人都应该会禅才对啊?”,师父说一句话:“天下人吃时百般思量,万般计较”,所以百般思量,万般计较就不是禅,“你磕头来我还礼,你拿茶来我就喝”,当下直接、无分别、没能所、无对立、也没有人我,只是自然因缘生灭的流转、显像,就这么单纯自然、没有分别、没有对立,当下就是禅。徒弟一听豁然有醒,把包裹一放,乖乖的当徒弟。所以后来龙潭宠信禅师坐下出了两大宗派,法眼宗和云门宗。所以进入禅,实际上我们生活中随时都可能有禅的境界出现,但是我们不敢相信,所以禅讲求当下承担,全体即是,再没有二面,你信的急、信的深、信的切就是禅。这里面从刚才第一个超越信仰的那个层面,又拉回来一个“信”,信谁了开始?信自己!信这个“禅”是宇宙间普遍存在的实相,跟佛说不说有关没关?没关!跟教所要阐扬的有关没关?没关!当下全体即是,这就是禅,这个信信极了,我就是佛,但这时候你的信就不同了,你假如没有读这些佛经,没有听这些老师的讲解,你能明白吗?不明白,对吧!这个时候你对佛和佛所开示的法,你有一个深刻的亲切感,这个信是亲切的,是一个无依无靠迷路的人对祖父祖母对亲人的信,同样是有感情的,并且是亲切的,他不再是惩罚你做错和奖励你行善的神,而是一个长者,你的老师,你可以把你的一切和他没有保留地分享,这样一个智者、老人,这是个信,这不再是迷信,这是你自己有选择的智慧的信仰,但就是这样说说我们就没事了?每天早上我就拍一下巴掌,能不能契入?还不足以!还要有些更直接的体验,那在我们来讲,正在求学阶段,大家住集体宿舍,很难说大家像和尚一样到山上去,到自己房间里去禅修,做不到,但是我们也有一个方法,你可以在房间里漫步,明白什么叫漫步吗?漫步一定要环境很好,但是房间里也可以漫步,你安安静静地走,你全部的注意力知道你在走,哪是桌角,哪是脸盆,哪是暖水瓶,你很清楚地走,但是你又不知道脸盆、洗衣架、桌角在哪里,但是你又走,觉得房间空气不好可以环着湖边走,环着校园走,哪里都可以,你走上10分钟来体会,然后你大声地唱歌,唱过了不和别人说,自己安安静静待上5秒钟,体会释放之后当下的那种东西,慢慢体验,这样的体验从一个点、一个点、一个点慢慢地连接成一条线,一条线、一条线连接成一个面,贯穿于我们日常的行为之中,这就是人生的智慧,人生的智慧就是生活的智慧,生活的智慧无非是让我们的生命焕发出本来的光明与尊贵,是我们自己来完成的这个生命的庄严。

  但是接下来还有问题,你有了这些还不够,你要跟人发生各种各样关联,现在在求学,无非是老师和同学,那么将来我们工作是要面临各种各样的环境,工作环境、单位环境、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如何运用禅的智慧来面对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那么我们想,刚才我们讲禅,第一个是直接,第二个是不二,然后是包容。包容什么?我们经常说现在信仰危机、人心淡漠,彼此没有信任感,然后经常有敌意、对立和伤害。现在我们有了这个之后,开始在内心中来体验把对人的冷漠和不信任挖出去,它就像一个石子一样不溶于这个地方,从我的内心中捡出去,把猜忌、敌意、破坏、恐惧所有这些影响我和他人人际关系那些不好的力量,从内心中根除掉,包容!有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看到一个人,做了一件你最瞧不上的事情,或者一件最没有道德修养的事情,你觉得很难过,这样的人以我的做人标准和价值判断,这一辈子不会成为我的朋友。作为知识分子,我们这方面的劣根性很强,但实际上,我们不知道哪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在什么样的状态下与我有真正的帮助,你今天瞧不起并且发愿“我下辈子也不再会理会他的人”往往是你最亲密的人,会不会有这样的事?经常会!再说佛经曾讲过一个故事,我们世间是残缺不圆满的,而这种残缺不圆满不因为你学问高、不因为你地位高或者财富多,就会改变的。求不得苦、怨憎会苦,怨憎会苦就是算命里面的常遇小人,今年一抽签一算命,“哎呀,今年犯小人”,就是你讨厌的人恰恰要和你相聚。所以这就是我们生命中的不圆满,是必然的,但是你对于这种不圆满,就像尼采或者卢梭所说“我搬家搬家,越搬越惨”,因为我们的内心是带着一个多边形的卡子去应接和对外,所以走在哪里边,总是有一个角度是插不进去,别人也进不来的。所以只有圆,才能容纳一切,被一切所容纳,但是不等于没有自我,你容纳一切了,又能从这些中脱离出来,这就是禅的智慧,你接受一切不等于你认同一切,因为无论他为非作歹也好,行善积德也好,还是学高五斗也好,还是低级下烂也好,但是作为人,他的佛性和我们一样,这个神圣的佛性是平等的,我尊重的是这个,我怜悯同情他也是这个(佛性),因为他的佛性本来光明在身,但是被他的烦恼无明给遮蔽了,因为他的痛苦和无知又把这种伤害施加到其他人的身上,使他人也成为受害者,我没有权力去指责他,我只有包容他。

  讲一个笑话,发生在日本东京的地铁,一个男人40多岁,突然在下班的高峰期拿出一把尖刀在地铁里尖叫:“你们把钱拿出来,不然我要杀人”,所有人都傻呆了。大家知道日本的网络是全世界最出名的,在中国的地铁里常常看到打电话的、高谈阔论的、联络事情的、甚至是弹吉他的流浪艺人都有,但在日本的地铁里没有这一切,所有的人都像木头人,都不说话不会动(众笑),都是那样子的,但是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场合下,一个老人家走过来说:“孩子,我知道你想家了,抱抱我”,那个40多岁的男人放下刀,在老人的怀里痛哭。他(40岁男子)如果扎破了谁,以法律制裁的话,他一定蹲监狱,但是老人以包容化解了这场危机。我们往往想不到,我们得到的认知和灌输给我们的理论说:你要疑,再疑,战胜邪恶,以正压邪,以真理战胜谬误。但是我们忽略了一点有“邪”是因为有“正”,不善是因为有善,不道德是因为有道德,假如没有我和我认为不可侵犯、不可更改的真理、做人标准、道德和伦理、法律,如果没有这些了,是不是这种冲突对立就没有了?我们以为,我们用轰炸机轰炸了希特勒的大本营——止恶,但是希特勒以他的国家社会主义在他本人的思维里面,他认为他是在进化人种,他如果没有宣传鼓动力,那么多人为他卖命,怎么可能?善与恶的对立,正因为这种对立,产生了战争、种族的屠杀与对生命的蹂躏,在这样的场合下,哪有什么生命的尊严和崇高可言?但是包容可以化解这一切。佛陀在世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故事,琉璃王要诛杀释迦族,佛陀三次调停,因为印度有那样的传统,凡是两国或两族交战,只要有修道人在中间一站不讲话,两国自然就罢兵,这是一种传统,到了第三次没有办法了,因为佛陀有神通嘛,琉璃王想佛陀每次都在大路上等,这次我走山路绕过去,我半夜就走,结果佛陀又在半山腰上小圆盘上打坐。但是愤怒的力量太强了,因为琉璃王在作人质的时候,释迦族对他的侮辱太过分,所以他无法忍受这种愤怒的力量。那么佛陀用他的包容化解过两次危机,但是第三次他也没有办法了,这就是佛教所说“再大的神通也抵不过业力”。那么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既然说菩萨讲求这个“愿”与“力”帮助一切有情,这种帮助是不是能兑现?那佛教强调不在乎兑现的结果是多少,而在乎你是否有这个愿,以及你有这个愿而做了多少?至于结果那是谁的事?那是自然法则的事!不是神的事,也不是我的事,那么我们有了禅的包容,化解了这些恩怨,然后我想想看,我的人际关系中犯错的人是谁,就是淘气的我,你这样反位思考一下,那些我瞧不起、人格卑贱的人就是我生命中在某个生命轮回因缘中的一个投影,就是我,甚至是我最亲爱的人,我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当你这样去换位思考时,你对那个人已经有怜悯同情和尊重包容,然后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能够以禅的智慧找到最有效的方法去帮助他,而不是上来,“你错了,给你两个嘴巴;然后跪下,忏悔”,没有用,我们太多在对错是非中打转,还拿这个对错是非去要求别人是做不到的,但是用这个包容的心自然就能够尊重生命,尊重生命的尊严,然后你有了这个力量之后,所有的生命跟我们来讲,你已经成为了所用生命的不请之友。菩萨,菩萨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众生的不请之友,就是最好的朋友。那想想看,一个人要想在事业上成功,有没有一个人在喜玛拉雅山上打坐,就把事业打坐到顶峰的?他可以在高处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山到高处我为峰”,山到高处,我是为峰了,但是他的事业要和人发生关联,当你能和所有的人发生这种友善和睦的关系之后,想想看我们的事业会是怎样,一呼百应,天下一统!这时候你想做你的比尔盖茨,你就去做;你想炒你的股,你想开发你的西北,你就去做,没有问题,没有人会阻碍你,相反所有人都会帮助你,这就是众生的共同的善心善愿组合了这样一个善法的因缘。然后自然了,你想想,你做学问也好,你做生意也好,做老师也好,随便你做什么,总归,你的人生是愉悦的、舒适的、和谐的、智慧的、利他的,因为这样的生命不可能是自私自利的,一定是因为自然法则,这样的生命形态它散发出的心理力量就是利他,但是利他是以自己智慧关照下,在慈悲的愿望下所引发的,它是不做而做,是一种自然法则,不是刻意为之。

  那么我们想想看,有了这些东西之后,禅的思想、人生的智慧是不是都具足了,自然就具足了,具足了,是不是我们讲座的时间也到了!(掌声)讲座完了,接下来我们就聊天了吧。

  主持人(陕西师范大学佛学研究所所长吴言生教授 下同):刚才我提到我们在一个半小时之内结束讲座,现在看正好是一个半小时,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可见我们的明奘法师是有神通的(全场爆笑)。今天我们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有七位古典硕士研究生的答辩,我是全程参加答辩,本来我想晚上来参加这讲座,精神上会比较疲倦。但是我刚才一听明奘法师精彩的演讲阿,顿觉醍醐灌顶,法喜充满,法师的讲座我们可以看到,他的风格是非常平易的、非常亲和的,从法师的讲座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什么是“惠风和畅”,什么叫“空山无人,鸟语花香”。那么我非常惊喜的发现,虽然我们在柏林寺有过几年的相处,但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我在柏林禅寺也作过几次佛教讲座,也是欣赏法师泡的那个禅茶,今天我也是和大家一起,第一次来全程听法师的讲座。实际上,我也是越听越欢喜,为什么那?上一堂课我刚刚给同学们放映了我在香港凤凰卫视的一次演讲,《禅宗哲学象征》,那么大家看过那个片断都会发现法师和我关于禅的根本见地上是完全一致的,这一点是让我感到非常欣喜的地方。那么禅最大的特点是它的超越性,超越大小,超越尊卑,超越美丑,乃至超越超越,那么这个超越本来是在禅宗的六祖惠能大师初转*轮的时候对慧明法师说: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哪个是您上座的本来面目?这里的善恶代表一切相对的观念,那么参禅悟道就是要超越这种相对的观念,因为我们原本的心是清明的、纯澈的、童真的,随着我们的自我意识的产生,我们我执的升起,我们分别的升起,我们就陷在了这样一种分别之中,对立之中,因为有了对立有了分别,我们的心失去了原本安详,生命的纯净也丧失了,于是乎我们就像小鱼一样整天在分别观念之中左冲右撞,这一辈子不管你多么辛苦都永无了期。在超越部分,法师谈到过超越主客,给大家再举一个最简的例子,佛教讲慈悲为怀,那什么叫慈悲那?“同体大悲,无缘大慈”,也就是说并不是说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才对你慈,也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才悲伤着你的悲伤,不是这样。“同体”呀,我们是不同的生命体,但是你有什么样的伤悲,就好像在我身上一样,感同身受。无缘大慈,不是说你是我的学生,你是我的老师,你是我的亲戚和朋友,我才对你表示慈,这是主客。

  那么在接触禅的智慧、禅的思想的时候,有些同学如果是学文学和哲学的,你们会接触到一首日本的小诗:“啊,一棵菊花开在篱墙边,一棵小小的荠菜花开在篱笆墙下”,这就典型地反映了东方人的一种观念。因为西方人他可以把这个花摘回去,人和自然是对立的、疏离的、矛盾的、冲突的,而东方人讲究“天人合一”,讲究“主客圆融”,讲究人与自然、个体与他人、个体与社会的和谐。日本诗人说:只有以东方人这种主客不二情怀,我们的生命才能升华到向净土般绚烂的一个境界和天空。那么法师讲的超越美丑,这个我觉得还是很有意思的,当然一般人看了美女总是要多遛几眼,这是人之常情嘛,是不是?但是造物主造物,女娲撒下一把泥巴,造出来得人不能都是合乎标准的、超标准的,肯定还是有一些不完美之处,那怎么办?那你就要以一种平常的心来对待她,你娶一个老婆,美若天仙,当然也不是错,但是你娶一个女孩子,也许她相貌不一定非常出色,但她的智慧和性情,她的女性化的特点,那你照样也可以洪福齐天(众笑)。所以佛教里有两句话:春色无高下,花枝自短长,造物是平等的把这些人造出来的,春色是一视同仁的,但是我们有个分别期,老是在这追逐美的,丢弃丑的,我们的生命就得不到一种安宁。当然说是这样说了,那么大家人之常情地喜欢美的,不喜欢丑的,如果你喜欢个美的,你在那里神魂颠倒、会之不得、辗转反侧的,那肯定不是禅,如果你见那个风华绝代的美女,你说那是白骨精,那说明你的心灵更脆弱。那见了大美人到底该怎么办?这个大概只有禅到了一定的境界才知道,那么暂时我先不跟你说!(众笑)

  那么法师所讲的包容阿,我觉得也是非常好的禅宗的一个中心思想。法师刚才说了一个日本地铁里的(黑色幽默),那么我也讲一个故事:日本有一个白隐禅师,他修行是非常高的,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抱了个小孩子到白隐禅师那里去了,为什么那?实际上这个孩子是这个女孩和她的男朋友生的,她抱到白隐禅师那,结果一个村子的人都在指着白隐禅师的鼻子骂,白隐禅师也不说话,他是精心抚养这个孩子,从来也没有愠怒之色,若干年之后小孩子长到五六岁,这个小孩子的母亲,那个年轻姑娘良心发现,于是和村里人以及父母非常坦诚地说了这件事,他们就恭恭敬敬到庙里把孩子领回去,家人对禅师也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这个白隐禅师说“就这样吧”。非常平淡,白隐禅师根本不把世俗的衡量、世俗对他的误解和因为误解所产生的唾骂放在心上,那确实他的精神能包容一切,他的心量广大,像虚空一样,那么他才有包容的资格。那么我们平时都是处在与他人、社会的关系网中,我们有一种禅者的包容,那么你的人生才会是更加完美、更加智慧、更加澄明的人生。

  那么我们这个慈辉论坛阿,我第一讲请的是我的老师-中国人民大学的博士生导师方立天先生,讲的是《佛教哲学》;第二讲我请的是香港理工大学校长潘宗光教授-知名的科学家和教育家谈《佛教与管理》;第三讲我们请了北京佛教文化研究所的杨佛兴老师讲了《禅宗的公案》;那么第四讲我们请到了明奘法师做《禅宗思想和人生智慧》,第四讲和前三讲我想是完全站在同一个高的平台之上,相辅相成、相映成辉。在此,我再次向明奘法师醍醐灌顶般的讲座顶礼致敬。鉴于明奘法师非常深刻的人生体验和以及他对禅宗非常独到的见解,我们佛教研究所聘请明奘法师担任我们的客座教授,那么希望明奘法师担任我们的客座教授之后,把你柏林寺的禅阿、茶啊,把你的能量充分地集中在长安上,从而谱就长安佛教史上一段灿烂的篇章!

  提问时间:

  问:为何往生极乐世界的是大丈夫而不是男女都有?这不是佛法的不平等么?

  答:好,这个问题太好了!一般人来讲,佛教有很多戒律,譬如出家男众是250条比丘戒,女众比丘尼戒是348条。有一年有一个法国的自由撰稿人,也是一个知名的记者,她一直修禅,好像是99年的春节到柏林寺来,她问了很多很多人,她说:“《六祖坛经》上讲‘佛性无南北,葛獠身与和尚身不同’,怎么男女的戒律不同,这是明显的男女不平等啊?”,很多人回答过她这个问题,但是她不满意。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我跟她说:“你了解2600年前的印度社会吗?”,她说她知道,我说:“那个时候的印度社会是婆罗门、刹帝利、费舍、首陀罗四种种性,等级森严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女性是要怎么样那?同期的中国人是在春秋战国社会,但是在那时女性毫无社会地位的情况下,佛陀开了人类历史上一个新的篇章——准许女性出家,成为僧团中的一员,女性同样修行证得圣果的有很多,有十大比丘尼弟子,我问这些你了解不了解?”,她说了解,我说:“你了解,你拿现在的标准要求释迦牟尼佛,2600年前就制定现在的标准,你是为难你自己还是为难释迦牟尼佛,大家说这是为难谁?为难自己(众答),你不了解那个历史特殊的因缘,拿今天的要求去要求古人,这本身就是一种颠倒。那这个愿也是如此,“第七愿,我作佛时,凡是生我国者,皆转男子身”,但是这个男子,不是男女对立的男,我们刚才讲了,好恶、美丑、是非、对错、男女老少,这些都有,那是大丈夫身。

  说到大丈夫身,给大家讲一个故事,知道临济宗吗?禅宗有个临济宗,知道吧?临济义玄禅师,德山棒、临济喝是最有名的,他在江西的大颠禅师那里开悟的,在今天的宜春,离南昌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在那里,大颠禅师还有一个徒弟,叫末山了然尼师,她也开悟了,在一方教化,结果来了一个著名的禅师,去跟尼师论道,不拜,末山了然尼师说大修行人怎么不拜那?他说这个戒律规定我是不能拜你的,因为比丘尼要行八敬法嘛。然后两个人打赌,当时还没有出名的禅师说:“如果说我输了,我给你种菜三年;如果我赢了,你就解散这个地方,让比丘来做(住持)。”禅师就问末山尼师:“如何是末山?”,末山是地名也是个山名,也是了然尼师的称号,“如何是末山”,你看这个尼师轻描淡写一句话回答:“不见顶”,你想想庐山云雾遮来遮去,江南水乡云雾缭绕,是它海拔高不见顶吗?不是的!是你想用凡夫的智慧来测量它,是测不出来的。那就是说你作为女身有很多不方便,何不变一个男身,既然你这么厉害。猜这个尼师说什么?“非神非鬼变他个什么?”,不相干的。所以到那个里面(佛土)都是大丈夫相,而我们今天在座的女同胞有没有大丈夫的性情阿?太多了,对吧!这种顶天立地的承担当下就已经超越了男女相,不是死后到一个极乐世界才变一个男身,假如现在都是如此,你想这个世界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讲,生活的乐趣,女性的温柔婉约都不存在了,为什么有日还要有月啊,所以它不成为一个问题。你只要这样去念,把文字扔掉,只要它核心的那个东西,陪伴以内心的光明磊落,没有女人气就行了,但是女人相要保留着,否则嫁不出去就麻烦了。(众笑)

  问:请问明奘发师所在寺院名称

  答:所在寺院是河北石家庄市赵县柏林禅寺,有我们的网站。我们举行的活动有很多都是通过网络传播出去的。

  主持人:现在的生活禅夏令营我们每个同学都可以去参加,在那边所有伙食和居住,柏林寺都给大家义务提供,因为已经有12年了,你们只要说是陕西师范大学的学员,他肯定会接受。(众笑)

  明奘法师:明天北京大学禅学社和中国佛教研究所的杨啸天博士座谈,下周末北大禅学社一批人要到柏林寺去,两周前是清华禅学社到我们柏林寺去。所以柏林寺号称北京高校的寺院,你们去我们是敞开大门来欢迎的,但是交通费你们要自理(众笑)。饭宿费和活动费是我们来出。

  问:禅宗是超越经典的,我想请问法师在寺院是否念佛经?见佛像要拜吗?具体生活是否可以描述一下?

  答:念啊,不念佛经怎么能明白禅的道理那?(众笑)见佛像当然要拜!因为见贤思其么,不是拜一个偶像,不是欲乞欲求,而是尊敬老师的意思。具体生活是否可以大体描述一下?我想不需要描述了,你们哪天到终南山,到卧龙寺、净业寺住上一天就够了。早上打板,当年寒山有一首诗,“人间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月出雾朦胧。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 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你真正在那体会一个晚上,你就知道僧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这样说你永远是隔靴搔痒,痒不到你那里去(众笑)。

  问:一般的人性本来是善是恶,一个一生行善的人会不会有欲望行恶?

  答:人性本来非善非恶,但是也具足善也具足恶,也具足非善非恶的那个叫做无记。所以荀子说:人性本恶,而孟子说:人性本善。但是善恶是对立的,所以在世间善法哲学层面上,他们两类都很到家,但是从禅来讲他们都还需要学习,需要努力。所以一个一生行善的人会不会有欲望作恶,当他完全止息了烦恼,超越了善恶对立的时候。孔老夫子说:“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一个净化了,完全超越了善恶对立的人,他不会再去行恶。但是还没有进化完,一个失念会去作恶。所以在《禅门宝典》、《禅门日训》里有悟后的禅师再作恶的,这也是有的,所以悟后仍有出问题的。

  问:禅宗是源于佛教而独立于佛教的吗?

  答:禅以佛心为宗,佛的语言为教。佛的言说出来的叫“教”,那么不能说禅源于佛教,也不能说它超出佛教,它本身就是佛教。

  问:请问法师,禅宗作为一种影响广远的思想,自身也在不断的发展变化,比如在历史上禅宗由闭目、冥想到对境观心、凝神观道,由避世苦行到入世随缘,从枯燥繁琐的经典教育到风格活泼的公案之风,这是禅宗与时俱进的表现。那么您认为禅宗的“当下”还有哪些影响自身发展的因素?在推动自身的发展发面,禅宗的当务之急是什么?谢谢。

  答:哎呀,我也得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的禅宗,有这样的人,教内教外、禅内禅外的人一起来推动禅的丰富发展,适应今天的这个时代,与时俱进。禅不是和尚的专利,不是佛教徒的,禅是所有有情的共同的生命进化剂,就这样来定位,需要调整的太多太多。

  问:佛心者大慈悲是怎么解释?佛性是怎么一回事?气功和禅宗有没有关系?

  答:“佛心者大慈悲是”,但是这个大慈悲是源于高度的智慧,这种智慧不是想像出来的智慧,是他内证的智慧。所以佛陀他是内证到这种智慧,他不是创造了这个宇宙间的真理,只不过发现宇宙间有这么一个法则,什么法则那?一切的事物都是生灭变化,有缘则起,无缘则散的现象,包括我们的生命也是一样,世尊他老人家发现了这个实相,然后在这个实相上推演出、发展出或者说培养出的慈悲,这种慈悲是无条件的,不因为你对我有信,我就多一点给你,不因为你对我有恨或加害于我,我就减少一分,是无缘的、同体的。所以这种慈悲超越了宗教的博爱与泛爱,是真正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所以佛心者大慈悲者是,但是它是以洞见到宇宙人生实相的智慧为前提的。

  然后佛性是说什么那?我们每一个生命都具备成佛的可能性,但是因为我们后世的教育和累世的薰修,这些种种的邪知邪见、错知错见乃至是不够圆满的正见,这些障碍了这种佛性的开启。打一个比喻,我们每个人的佛性好像这个杯子,玻璃的,那么是玻璃的原本就应该是透明的、光亮的、纤尘不染的,能反映万事万物本来状态的,为任何生命所运用的,但是我因为我的认知、我行为的偏离和差错把它给染污了,那么佛性就是玻璃杯子本具的那些光明灿烂的属性。现在修行只不过是把它附着在上面的垃圾和茶垢、醋、酱油所有东西通过有效的方法一点点剔除,包袱除掉了,恢复它原本的东西,这就是佛性,而这个佛性是在佛菩萨圣贤阶段没有加一分,在普通我们凡夫六道不减少一分,就好比水里面的H2O,在太平洋、大西洋有没有增加一分?在这个杯子里有没有减少一分?没有,所以那就叫佛性。

  那么禅宗与气功有什么关系吗?没有关系!它要是到这来认祖宗,我们就收了这个儿孙嘛,收了这个儿孙,如果他不听话可以把它赶出去,就这么简单。

  问:很高兴能听您演讲,请问《西游记》描写了玄奘取经的故事,我们一般人只是看有趣的故事,怎么从法师的角度讲一下《西游记》中体现出的禅学道理?

  答:这个问题很好。我刚出家的时候有时候心情也烦闷,烦闷的时候干什么?化解我烦闷的方法是上中下三本的《西游记》,随便拿来一本,随便翻开一页就看下去,看上五六回,行了,烦恼就没了!那么这里(角色)是有代表性的,孙悟空代表什么?动辄金箍棒就一抽,打杀——嗔恨的力量,不能安宁的力量;猪八戒代表什么?吃饱了咱们就分家散伙,我回我的高老庄,你回你的花果山,对于婚恋、情爱,贪吃贪睡,贪男女的色欲,这是贪的表现;那么沙僧那?他的形象不突出,有点暗钝。通常我们一个人的生命有一个阶段是懵懂无知的状态,人家说:“嘿,吃饭了”,“哦,吃饭了”;人家说:“睡觉了”,“哦,睡觉了”,在被动无奈的那个层面上,都是我们人心中本来不圆满的地方。那么这几个表现出来,经过一路上的艰辛险难,动辄就打就骂的孙悟空,后来到了玉华州,三年大旱,那边有米山面山一个鸡在那里啄,后来是他上去找了关系;然后说到托塔李天王的女儿,住在陷空山无底洞,要是孙悟空原来的脾气早就砸了,后来他发现她是偷吃了佛祖的油灯而成精的,还是可度的,也不再打了,所以杀气去掉了,嗔心去掉了,圆融了。那么猪八戒后来终于有一次吃饱了就不再吃了的时候。所以师徒几个都在这种心性的磨砺中成熟起来,把原本佛性的光辉焕发出来了,而佛性的焕发不是躲在深山老林的山洞中,而是在做人取经八十一难的途中,一点点的解决、降服、超升,所以它不是躲避的,是入世的、积极的,对社会、对生命、对有情全都是积极奉献的态度。

  问:如果善恶无别,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原谅日本人对中国人犯下的罪行?譬如南京大屠杀,日本人的恶也是相对的。

  答:这个问题太好了!这个问题,那天凤凰卫视正好在采访星云老和尚,我刚好在马来西亚,4月12号拜访过老和尚,然后第三天就看到老和尚在凤凰卫视的直播间。星云老和尚说:日本人退三步,中国人也退三步,我们说人家篡改教科书,我们又何尝没有篡改过教科书。我们自己立的不正,才让人家瞧不起。三十万关东军是谁消灭的?广岛长崎的两颗原子弹是谁投的?他宁可给美国人做狗,也不愿意在中国人面前屈服,他们不认为是中国人打败的,然后我们自己在教科书上也作过一些文章,所以中国人也要退三步,考虑考虑,日本也要退,退的空间足够大。记得安徽的桐城有堵墙,“千里修书为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两个民族都退一退,两个国家都主动的清醒一点,然后找到这种交叉融合点,共同面对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向前看。尽管在禅的体证中“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但在具体森罗万象的事相面前,过去必须有,未来也不能抹杀,所以要创造共荣的局面,是两个民族的福事乐事。相反要这样继续搞下去,对两个民族都是伤害,唇亡齿寒嘛!都是这样。

  问:请大师描述一下,如果全世界都悟到了“禅”,那么全世界会是什么景象?

  答:不用描述了,你现在坐着想,想出来的就是了。因为只有你这样想,我没有这样想,所以这是你的境界,不是我的境界,这不是想出来的!全世界的人都悟到了禅,该信什么教信什么教,该是什么民族就是什么民族,黑人不可能变成黄种人,中国人不可能随便变成马来西亚人。森罗万象的事相是它有它的因果,而禅有禅的自然法则,不能拿禅中的自然法则和因果去改变事相上的因果,所以说你信仰了就能解决一切,那是胡说八道。

  问:请您谈谈为什么出家,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和家庭亲情?还有如何面对爱情、友情和各种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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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好,这个是永恒的问题!对于出家人讲课,在哪里都是一个永恒的问题。为什么想出家?我记得85年进大学,军训两个礼拜,军训一结束,到广州北京路的那个古籍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是僧肇大师的《肇论》,还有一本书《六祖坛经》,看到第三品,突然想“我可能是个和尚”,就那么一个念头。但是接下来看,我说不行,我对这些戒律觉得这是对人性的束缚和压制,如果我现在出家,一定是叛徒,一定像当初的济公一样作为,我不能出家。直到慢慢到了95年,终于体会到戒律不是对人性的桎梏,而是好像在高速公路驾车这样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保护他人的有效方法。我明白了那个道理,真正体会它(戒律)不再是桎梏,我才决定去出家。

  如何去面对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可以说,我撒了一个很大的谎,因为我知道做不通他们的工作,家在河北承德的隆化,著名英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地方,我就在那的存瑞中学毕业,从那上了大学,然后回到北京工作,那么在农村出来一个孩子,老爷子觉得这是多光彩的一件事,突然作了和尚,他在村里人面前是这样走路的,不敢看人的,好像生了这个儿子,几辈子没做好事,断子绝孙嘛!因为在农村这种观念很重,如果断子绝孙是最没出息的事情,哪怕娶了一个太太,这个媳妇再怎么不孝,但是她生了一个孩子,那就可以将功折罪了,是那样一个观念,相信在陕西也是北方,文化传统差不多。所以我知道工作做不通,那撒个谎吧,我说三年,我要到东南亚去拍个电视剧(全场爆笑),三年和家里不能联系,那我妈妈大字一个不识,所以就骗她一个人,那我哥哥、弟弟、妹妹都知道,只是我嫂子大骂我,骂就骂吧,后来第一个春节的时候,他们要我哥哥弟弟到柏林寺放把火把庙子烧了,把我给抢回去。后来还是我妈妈,她也知道了说:“人家也都是人嘛”,再说我出家前,带着我妈妈到北京的几个寺院都转过,提前打了一些预防针。她说:“那些孩子都非常好”,因为我带她见了很多法师,都很可爱的,后来我给我哥哥写了一封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一封信——22页,从那之后他们再也不打电话找我了。三年后,我回家了,从98年之后,家里人都成为佛教徒了(众笑,鼓掌)。

  如何面对爱情,友情和各种人情?过去的女朋友也好,大学高中初中同学也好,现在经常到柏林寺去找我,以前那他们骂我是骗吃骗喝(众笑),接受供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亲不认的,拿人家的供养,怎么可能说不负责任。现在当他们事业有成,生活富足了,基本的生活有了保障之后开始想,因为每个生命,对于人而言,在基本的物质生活,衣食住行解决之后就要学礼仪、文化、道德、法制、哲学,但是还有一个生命层面人人都要去经历,就是灵性的层面,生死的问题。人为什么出生,死后要到哪里去,生死是怎样一个过程,这些问题,每一个人在他生命的某个阶段,都会涌现,但是有的人涌现一次就彻底压住了,而有的人就那一次迸发出来了。好比说,奥古斯丁写过一个忏悔录,他也是那样,他曾经是个浪荡子,在大街上突然醒悟,后来他来忏悔来修道。当然我有几年的时间都不理任何人,他们来找我,不去见,如果来到柏林寺,就去见一下,但是不要他们告诉别人我在这里。那后来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前年在夏令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和我们大护法的一张照片,他是河北一个著名企业的老板,挺有钱的,他出差之际就到处找我,他不知道我出家的法名,只知道俗名,可是谁知道俗名阿?后来他到了柏林寺,看到那张照片都激动地哭了,后来他找到了我,多年不见的那种激荡,他就把我抱住了,还是一样,他要抱就让他抱吧(众笑)。现在慢慢的我的同学朋友包括恋人都成为忠实的信徒(全场爆笑)。

  问:您刚才说:佛教和马克思主义都是从外国传来的,就是说佛教在中国已经根深蒂固了,马克思主义在我们国家也成为了主要的指导思想。佛教当时在印度并不是主流的教派,马克思主义在西方也不是最主要的学派,但它们传到中国,生根落户在中国,佛教也曾经传到过日本和其他许多国家。我认为中国人和其他国家的人,特别是日本、德国、印度好像有点不同,但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不同?请您解释一下,谢谢。

  答:到底为什么不同?很简单,佛教讲“自觉觉他,觉行圆满”,这就叫佛陀。自觉,要想救人,你必须先学会游泳,假如你不会游泳,你跳下去淹死,赔了两条人命。在我们叫他是英雄行为的同时,也说明他很愚痴,他不是以智慧来抉择的。但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不会游泳,旁边有人会游泳,我以我要救人的愿望和有效的方法,让那个见死不救的人跳下去救人,那个人本来见死不救,但他把他人性中最好的一面激发出来,把那个快溺死的人也救出来,这是自觉觉他,觉行圆满,所以这是佛法。同样佛法为什么以水路传到希腊去,比走旱路翻过葱岭来到中国来要容易的多?但是为什么在那边不扎根,而在中国扎根,因为中国先有了儒家的“仁义礼智信”,敦伦尽份,尽人伦而谈解脱,你不尽人伦而一味的谈解脱,可以吗?不可以!然后又有道家的出世超然,那么这两个给佛法作了很好的铺垫,来到了就扎根了。在佛法的传播之路上,来中国的路是最难的,但是就因为和我们震旦,和中国的文化、道德、修行的基础是吻合的,所以来了就扎根,扎根就茁壮,茁壮就发芽成长了。那么到了希腊,没有多久,就消失了,到了印尼和马来西亚,这些都是大乘佛教的地方,但是到了七世纪差不多全被伊斯兰所吞并,包括我们中国的新疆,西域诸国,阿富汗、巴基斯坦、孟加拉这些都是古印度之国,全是佛教的天下,在十一二世纪的时候,因为另一个宗教的侵入,拿着《古兰经》和剑,“信,就皈依真主安拉,不信就咔嚓”,所以佛教在那边就没有了。但是在中国尽管(佛教)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思想的摧残,但是生生不已,因为它是普遍的存在于宇宙间的实相。那为什么普遍存在的实相在西方国家没有扎根那?因为它们没有这样的土壤,而中国适合,有了这个基础,所以迅速开发,中国人从来不语怪力乱神,强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往圣继绝学”,强调的是人,所以民国年间太虚大师讲:“仰止为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所以他组织抗日分批救部队。至于马克思主义那,我了解甚少,恕我无可奉告。

  问:西方极乐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何不同?

  答:国和家总是连在一起的,那应该看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当有一个人在平原用篱笆围一个圈子,扎了标志,这是我的家,那么众多的家在一起成为一个村落,众多的村落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城邦,众多城邦连在了一起就成了国家。我们想想看,全球将近200多个国家,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共同生活的准则。那么阿弥陀佛,他在西边西边好远的地方,叫极乐世界,他在那边是那个地方的老大,那释迦牟尼是这个地方的老大,他(阿弥陀佛)的国土是那样的,而释迦牟尼佛当老大就是在我们这个世界,所以他的教化是另外一种方法,释迦牟尼的意思翻译成汉语是“能仁寂灭”,能把仁慈的力量给别人,因为我们的身心片刻都不得安宁,那释迦牟尼,“牟尼”是寂灭的意思,能让我们的身心时刻安宁。在身心安宁的状态下又能去帮助别人。所以两处的教法不同,按佛教的分类,这个世界叫娑婆世界,西方叫极乐世界,那里是他们的国、他们的家,这里是我们的国、我们的家,没什么差别,跟我们日常使用的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的法律、生活和这个民族和我们截然不同罢了。

  问:通过心识的转变,去降服烦恼来达到一种解脱,所以我想是“要不适应,要不就得改变”,也就是说,当人的身心和外界发生矛盾的时候,如果你改变不了外界的环境和这种对立,你可以改变你内心的想法?

  答:好,你首先把世人和僧人对立,刚才我们一直谈超越这种对立,禅不仅仅是修行人化解矛盾的方法,每个生命有烦恼都需要化解,那么禅是其中的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在一个佛教徒、我一个和尚的认知范围内,是最有效的,因为它没有后遗症。我烦恼了,女朋友把我甩了,我可不可以去踢球,喝醉酒?踢球容易踢伤,喝醉酒容易酒精中毒,然后我去抢劫,会被抓了,这些都有后遗症。但是禅是向内找,向内找是以智慧为前提,阿Q向外求,是以麻醉为前提,老子被儿子打了,明明这是一种认识上的颠倒,本来众生平等,被人打了,他偏偏说老子被儿子打,对这个事相的否定,你说他是傻还是聪明?绝对是傻!那是愚痴的,他的这种逃避和麻醉导向的结果是无知,甚至是违背自然法则。但是禅是不坏世间任何一个法的现象,儿子就是儿子,老子就是老子,对就对,错就错。讲个故事,老太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一个卖伞的,二女儿嫁给一个卖鞋的,老太太天天哭,晴天哭,雨天哭,为什么呢?晴天哭这个卖伞的卖不出去,雨天哭那个卖鞋的卖不出去,一个和尚行脚云游问老婆婆为什么哭啊?“儿女呗,操心啊”,和尚一听告诉老太太一个开心之法,晴天卖鞋的生意好,雨天卖伞的生意好,天天开心啊!你说这是傻还是智慧那?你这种焦虑,你这种哭泣对事情有补救吗?能改变它吗?如果能改变事态,你就去哭就去烦恼,没有问题,所以是自然法则啊,水向外流,有障碍一定要超越它,对不对?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总要走出去的,烦恼也是像流水的流动一样,你必须给它一个解决之道,你不能回避它,那么禅是以智慧来直接面对它、解决它,最有效的解决是向内解决,因为所有的事物,在佛法里有一个核心的思想是“缘起性空”,诸葛亮草船借箭是因为有草船对不对?假如没有,十万支箭射到哪里去那?射到江里去了。假如无我了,你体会了身心的和谐与无我的净化,哪有烦恼安立那?“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当下就是解脱了嘛!所以这是高度的智慧,不是阿Q。(掌声)

  问:不知法师是否看过《人间词话》,王国维是文学界的一位哲学家,也是一个了解禅的诗人,是禅让他自杀还是他的哲学思想让他自杀?

  答:这个问题有个错处,并不是他没有在禅中得到解脱,禅本身就是解脱的,是他自己没有进入到禅的最高境界,因为今天时间有限,我们没有办法说在修禅中,在契入禅的境界有一些弯道和偏差、歧路,本来我们要登到华山最高点,结果在中间的小道就跑下去了,甚至是摔下去。王国维他与佛有缘(答女学生),1927年在北京昆明湖抱石自尽,跟他的岳父有关系,跟当时的国体也有关系。那么有的人,从禅的角度来讲,禅宗二祖慧可大师,100多岁被斩头时候说“四大原无我,五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春风能斩得吗?所以他如果真的契入的禅的境界中,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他的生命,唤起世人惊醒,这是菩萨行为。但是他没有契入到这种生死一如的境界,是因为愤懑、不得志,看到当时国体,因为他一直想要在国体上复古,他不能看到北洋政府,不能看到国共合作,他看不到出路和希望然后自杀。除了他自杀,还有川端康成自杀,海明威自杀,很多这些所谓的大知识分子自杀。刚才我们说超越哲学上能与所的对立,超越主观与客观,在这个地方,他们是悬想出来的,而不是通过禅体证出来的,如果是体验出来的,对生命是充满了尊敬,生命的庄严和神圣是它自己焕发出来的,是绝对不可以伤害的。那如果从中国的传统来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这是大不孝,如果从佛教来讲,你作为一个人,你已经体验了禅,你责无旁贷的要去帮助他人,服务他人,去解决国际民生的具体问题,你不去承担这些苦难,却以死来了结,这本来就不是禅的那种菩萨胸怀,是被否定的。所以他(王国维)作为一代宗师来讲,我们尊敬他,理解他;但是作为选择个人的归去问题来说,我们觉得堪可怜悯,这也就是文人的慧业和禅的智慧是有差别的,他的慧业是聪明才智,是属于文字般若,而不是实相,实相般若是内证法,是你自己在身心的层面完全体验的,体验了生死,有些情况下一定要死的重于泰山,那有些就轻于鸿毛了。当然无论怎样,对于作古之人,不过多评价,还是尊敬他、祝福他!

  主持人:又是九点半,多一分钟太长,减一分钟太少,法师又一次为我们显示了神通(众笑)。那么对最后一位有缘人,我也给你背诵一首王国维的诗句,作为你对这个问题的进一步思考。王国维有一首《浣溪沙》,“山寺微茫背夕曛,鸟飞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磬定行云。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那么他在哲学和智慧上攀跃高峰,看到了皓月,看到了解脱之道,但他偶然睁开“天眼”这种智慧之眼看到红尘之中人生有人生的无奈,最后也没有解脱这种无奈,只好用他的生命为我们作一个千古之谜,那么这个谜可以作为禅宗的公案,你可以在底下继续去参。

  听了法师精彩的讲演,精彩的回答和同学们的提问,我感到非常喜悦。第一个我喜悦的是我从前只知道法师是个行云流水的出家人,他是庐山禅茶会的会长,走到哪里,一壶清茶,一帮弟子,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那么今天那,法师除了那种生活之外,在佛教的见地上和见地的表述上也是有着卓越的智慧和高超的能力,这是让我感到非常欣喜的。那么我们陕西师范大学佛教研究所为您一直保留着一尺讲台,欢迎您时时来普照、来弘法(众笑)。那么第二个喜悦的是什么那?法师一定走过很多地方,北大也好、清华也好、复旦也好,那么我也走过这些地方,据我的感觉,因为那些地方是“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把衣服穿上都成黑的了,因为车飞马扬,生活在那样地区的同学其中不乏一些热心求道者,对佛教文化作更高层次的人性反思,但是大部分的同学,我想心还是静不下来,那么我通过多次的佛教文化讲座的举办,每一次我都为我们的同学感到非常的自豪啊,因为我们同学提的问题都是很有慧根的,并且对佛教文化,人生真理的追求之心、探求之心,我想北大清华复旦也会相形见绌(众笑),所以我们的同学们,我为你们感到自豪!(掌声)再一次感谢法师、感谢同学们,慈辉佛教文化讲座第四讲现在圆满结束,下一次合适的时间,机缘成熟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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